第635章 甲裂犹擎刃，袍殷志不摇[2/2页]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17中文]https://m.17zhongwen.net最快更新！无广告！

    在桥板上积成一小滩暗红的水洼。“校尉！”nbsp李老栓拄着锄头扑过来，用自己的身子挡住射向谢勉的箭，箭镞从老人的后背穿进，前胸穿出，带着血珠钉在桥栏上。老栓闷哼一声，倒在谢勉怀里，手里还攥着半块干饼nbsp——nbsp那是今早老栓塞给他的，说nbsp“校尉年轻，得多吃点”。

    nbsp谢勉抱着老栓渐渐变冷的身体，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下来，砸在老人的头发上。他把老栓轻轻放在桥边，捡起那把磨得发亮的锄头，递给身边的乡勇赵二，“拿着，替老栓杀贼”。然后他用刀鞘撑着地面，一点点站起来，右腿的疼痛钻心，每走一步都像有刀子在骨头里搅，可他还是往桥中间挪nbsp——nbsp那里是桥的咽喉，只要守住，胡兵就过不了河。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nbsp天快亮时，谢勉的环首刀已经卷了刃，刃口上崩出了七八个缺口，每砍一刀都能听见nbsp“咯吱”nbsp的钝响。身上的伤口添到了三处：左肩的铳伤化脓了，黏糊糊的疼；右腿的箭伤被反复拉扯，箭杆早就断了，箭头还留在骨头上；肋骨下又添了个弹孔，每喘一口气都像有针在扎。他靠在桥栏上，眼前阵阵发黑，却仍死死盯着桥首nbsp——nbsp亲兵只剩不到五十，乡勇也只剩百余，有的断了臂，用嘴咬着刀；有的少了腿，坐在地上用短刀捅胡兵的马腿；还有个十五六岁的乡勇娃，身上燃着火，却抱着个胡兵滚进护城河，一起沉了下去。

    nbsp“校尉！撑住！”nbsp断了左臂的赵二嘶吼着，用右手拿着锄头砸向胡兵的头，胡兵的弯刀反手砍在他胸口，赵二倒下去时，还对着谢勉喊nbsp“别让胡贼过去！”nbsp谢勉的环首刀又砍倒一个胡兵，却觉得胸口一热nbsp——nbsp一支长箭穿透了他的胸甲，从左肩穿进，右肩穿出，箭杆带着血珠，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喷在桥板上，血雾里，他好像看见父亲站在兵部的台阶上，对他说nbsp“勉儿，要活着回来”。

    nbsp他知道自己撑不住了，可桥中间还有一道用尸体堆成的矮墙，只要再守住片刻，父亲的援军或许就到了。他用刀鞘撑着桥栏，一点点往前挪，右腿的箭杆被地面磨断，箭头在肉里搅动，疼得他眼前发黑，每挪一步，桥板上就留下一个带血的脚印。一个胡兵见他重伤，举着弯刀冲过来，嘴里喊着听不懂的胡语，刀风劈面而来。谢勉猛地抬头，眼里布满血丝，用尽最后力气挥刀nbsp——nbsp环首刀虽然卷了刃，却还是砍中了胡兵的脖子，胡兵的头颅滚落在地，眼睛还圆睁着。可他自己也因为用力过猛，身体晃了晃，往桥板上倒去。

    nbsp就在这时，一颗铅弹从侧面射来，结结实实地击中了他的咽喉。

    nbsp温热的血顺着嘴角涌出来，他想抬手捂住脖子，却发现手臂重得像灌了铅。他躺在桥板上，视线渐渐模糊，能看见胡兵往桥中间冲，能听见兄弟们的惨叫声，还能想起昨日李老栓给他的干饼，想起父亲写的家书，想起皇城里面百姓的笑脸。他不甘心nbsp——nbsp他还没跟父亲说一声nbsp“我守住桥了”，还没看见胡贼被打跑，怎么能死？

    nbsp他用最后一丝力气，手指抠着桥板的缝隙，一点点往起撑。身体越来越沉，像被冰水裹住，可他还是死死攥着那把卷刃的环首刀，刀柄上的青布被血浸透，贴在掌心。最终，他靠在桥栏上，再也没能站起来，眼睛圆睁着，盯着皇城的方向，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笑意nbsp——nbsp桥还在，他没辜负父亲，没辜负兄弟们。

    nbsp胡兵见他死了，疯了似的往桥中间冲，却被剩下的亲兵和乡勇拦住。亲兵们扑到谢勉的尸体旁，用身体挡住射来的箭，有的甚至趴在他身上，任由胡兵的刀砍在自己背上；乡勇们抱着火油桶往胡兵堆里扔，火油泼在尸体上，瞬间燃起大火，火里传来胡兵的惨叫，也传来乡勇们nbsp“守住桥”nbsp的嘶吼。

    nbsp太阳升起来时，金水桥变成了一座血桥。桥板上积满了尸体，谢勉的尸身被压在最上面，怀里还攥着那把卷刃的环首刀，血从他的伤口里渗出来，顺着桥缝滴进护城河，把河水染成了淡红色。胡兵踩着尸体想过，却因为尸体太滑，纷纷坠河，有的被淹死，有的被河里没死透的乡勇拖下水，折腾了三个时辰，竟没能踏上桥的另一边。

    nbsp谢渊率四万京营卒赶到时，太阳已经挂在半空。他骑着马，远远就看见金水桥的黑烟，心里像被重锤砸着nbsp——nbsp昨夜接到密报时，他正在兵部核对粮账，手里的笔nbsp“啪”nbsp地掉在地上，连盔甲都没来得及穿，抓着镇国剑就往外冲。一路上，他斩了十几个拦路的胡骑，马跑掉了蹄铁也没停，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勉儿等着我。

    nbsp可他还是来晚了。

    nbsp刚到桥边，他就看见那堆像小山似的尸体nbsp——nbsp最上面的那个身影，穿着儿子常穿的青布战袍，虽然血污模糊，可他还是一眼就认了出来。“勉儿！”nbsp他嘶吼着，从马上跳下来，盔甲的关节碰撞着，发出沉闷的声响，他踉跄着往桥上跑，靴底踩在血水里，发出nbsp“咕叽”nbsp的声响。

    nbsp京营卒想拦住他，怕桥上的尸体塌了，他却一把推开：“让开！那是我的儿子！”nbsp他踩着尸体往前走，每一步都像踩在刀尖上，好几次差点滑倒，却还是死死盯着那个身影。走到谢勉的尸身前，他蹲下身，轻轻拨开压在儿子身上的胡兵尸体nbsp——nbsp儿子的眼睛还睁着，盯着皇城的方向，手里还攥着那把卷刃的环首刀，手指因为用力而僵硬，指缝里还夹着半块干饼，是李老栓给他的那一块。

    nbsp谢渊伸出手，想合上儿子的眼睛，指尖触到儿子冰冷的脸颊，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滴在儿子的战袍上，与血混在一起。“勉儿，父亲来了……”nbsp他哽咽着，声音沙哑得几乎听不清，“你说要替我守桥，你做到了……nbsp可你怎么不等我……”nbsp他小心翼翼地把儿子抱起来，尸体很轻，轻得像一片羽毛，可他却觉得有千斤重nbsp——nbsp这是他的儿子，是那个小时候总跟在他身后喊nbsp“父亲教我练刀”nbsp的孩子，如今却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身上的血还没干透。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

    nbsp秦飞带着玄夜卫卒押着郎文、宋文、陆淳赶来时，谢渊正抱着谢勉的尸身坐在桥边，用自己的披风一点点擦去儿子脸上的血污。三人跪在地上，吓得浑身发抖，秦飞低声说nbsp“太保，罪证确凿”。谢渊没回头，声音冷得像冰：“斩了，曝尸三日，让他们看着nbsp——nbsp这桥，是我儿子用命守住的。”

    nbsp京营卒手起刀落，三颗人头滚落在地，血溅在桥板上，与谢勉的血混在一起。谢渊没看一眼，只是把儿子的尸身抱得更紧，转身往皇城的方向走。阳光照在他身上，盔甲上的血珠反射着光，像一串破碎的眼泪。他走得很慢，每一步都很稳nbsp——nbsp他要带儿子回家，带儿子去见他母亲，告诉她nbsp“咱们的勉儿，是个英雄”。

    nbsp后来，萧桓追赠谢勉为正五品京营佥事，谥nbsp“忠烈”，灵位入祀忠勇祠。谢渊亲自为儿子选了块碑石，刻上nbsp“七品校尉谢勉之墓”，下面加了一行小字：“父之骄，国之殇，桥在魂在”。重修金水桥时，工匠们在桥板下发现了一块浸透血的木板，上面留着刀痕和箭孔，谢渊让人把木板取下来，供奉在忠勇祠里，旁边放着那把卷刃的环首刀。

    nbsp每年忌日，谢渊都会来忠勇祠，坐在木板和刀前，拿出儿子的绝笔诗，轻声读：“但使大吴固，头颅掷亦骄”。风吹过祠堂，卷起纸页，像是儿子在回应他。桥畔的百姓也常来nbsp“忠殇墓”nbsp前焚香，老人会指着墓碑跟孩子说：“当年有个谢校尉，才二十一岁，用命守住了咱们的家，你要记住，这太平日子，是用热血换的。”

    nbsp片尾

    nbsp金水桥巷战后三月，谢勉的灵柩与母亲合葬于京郊祖茔，萧桓亲赐nbsp“忠烈坊”，立于墓前，坊上刻着nbsp“七品校尉守桥死，一腔忠烈照千秋”。

    nbsp金水桥经工部重修，两侧换为坚木栅，增设箭楼四座、火炮十二门，调八千京营卒常驻，再无内奸敢在防务上做手脚。守桥的士卒们每日都会去nbsp“忠殇墓”nbsp前祭拜，擦拭谢勉的墓碑，讲述他战死的故事，久而久之，“谢校尉守桥”nbsp的事迹便在京中传开，成为父母教育孩子的榜样。

    nbsp谢渊在之后的数月里，率师夺回了安定门、朝阳门，将瓦剌赶出了京师近郊。每次作战前，他都会拿出儿子的家书读一遍，然后对士卒们说：“吾儿用命守了一寸桥，咱们也要用命守好每一寸疆土，不让忠魂白白牺牲。”

    nbsp次年春，京郊的农田重新开垦，百姓们种上了新的庄稼。金水桥畔的柳树发了新芽，风吹过的时候，柳条拂过桥面，仿佛在诉说着那个冬天里，一个年轻校尉和一群百姓亲兵，用生命守护家国的故事。

    nbsp卷尾

    nbsp《大吴史?列传第三十九?谢勉传》载：“谢勉，字继忠，太保谢渊长子。自请守金水桥，率三百亲兵、五百乡勇拒瓦剌万骑。战三日，身被三创nbsp——nbsp左肩中铳、右腿中箭、咽喉中铅弹，力竭殉国，时年二十有一。帝闻之，叹曰‘勉以微职，当万夫之勇，死而不辱，此乃大吴之英也。追赠京营佥事，谥忠烈，祀忠勇祠。”

    nbsp《大吴史?忠义传?金水桥义士传》载：“德佑七年冬，瓦剌袭金水桥，谢勉战死，其部三百亲兵、五百乡勇无一人降，环勉尸死战，皆殉。帝命葬桥侧，曰‘忠殇墓，立碑曰‘金水桥殉国忠勇义士之墓，令礼部春秋致祭。”

    nbsp《玄夜卫档?器物录》载：“谢勉所用环首刀，卷刃，长三尺二寸，柄缠青布，刃上有七处缺口，皆战时所留。战后为谢渊所藏，后献于太庙，与神武帝遗剑同置，题‘忠烈之刃，令后世子孙观之，勿忘‘位微不忘忠国之理。”

    nbsp二十一年少年身，敢当万骑守桥津。三创不死犹挥刃，一死仍存报国心。血浸桥板凝寒碧，魂护皇城映日新。

    nbsp至今父老桥边立，犹指残碑说故人。

    喜欢。

第635章 甲裂犹擎刃，袍殷志不摇[2/2页]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