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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5章 甲裂犹擎刃,袍殷志不摇[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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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首语

    nbsp《大吴史?纪事本末?德佑金水桥巷战》载:“年冬末,瓦剌太师也先屡攻朝阳门、安定门不克,潜遣万骑绕袭皇城近郊,欲经金水桥突入内城nbsp——nbsp此桥为皇城正南咽喉,通太庙、紫禁城,若破则帝后危殆。

    nbsp谢勉(太保谢渊长子,正七品京营校尉)自请守金水桥,率三百亲兵、五百乡勇拒敌。战前工部营缮司主事郎文(正六品,周瑞旧党)受瓦剌细作贿银六十两,以朽木换防御木栅;户部郎中宋文(正五品,刘焕余党)私扣粮饷五千石,致士卒饥乏。战起,朽栅崩裂,瓦剌兵携短铳、火油猛攻,谢勉身先士卒,左膊中铳、右腿中箭、胸腹被创者三,仍挥刀拒敌,终力竭殉国于桥中。亲兵乡勇感其忠,皆不退,环勉尸与敌死战,尸身相叠于桥板,瓦剌兵踩尸欲过,竟因尸滑坠河者数十,三日未能近桥心。

    nbsp太保谢渊驰援至,见勉尸压于尸堆之上,犹握断刀指皇城,恸哭不能止。后擒郎文、宋文、刑部郎中陆淳(纵奸者),斩于桥畔;追赠谢勉正五品京营佥事,谥‘忠烈,入祀忠勇祠;战死亲兵乡勇皆追赠九品义士,葬桥侧‘忠殇墓。史臣曰:‘勉之死,非独力竭,实因内奸掣肘;然其战志之坚、死节之烈,足以励三军、振国威,此乃大吴之幸也。”

    nbsp《玄夜卫档?金水桥巷战录》补:“谢勉战前致书父渊,曰‘儿虽职微,愿代父守一寸疆土,若有不测,勿以儿为念,唯愿父保国安宁。战至最后,勉甲胄尽裂,血透征袍,仍倚桥栏立,瓦剌兵近前欲斩其首,勉忽挥刀劈伤一敌,终力竭仆地。桥板血浸三寸,勉尸僵后,手指犹呈握刀状,亲兵乡勇环尸而战,直至力竭,无一人降。”

    nbsp谢君勉墓志铭

    nbsp君讳勉,字继忠,大吴太保、兵部尚书兼御史大夫谢公渊长子也。生而端敏,少从父习兵法,观演武而有壮志,尝谓nbsp“大丈夫当执刃护社稷,岂肯安居温室”。德佑七年冬,瓦剌屡犯京畿,金水桥为皇城正南咽喉,通太庙、紫禁城,帝后安危系之。君时为正七品京营校尉,自诣兵部请战,曰nbsp“父掌全国军政,日理万机,儿愿代父守一寸疆土,虽死无憾”,谢公许之。

    nbsp君率三百亲兵、五百乡勇赴桥戍守,甫至,察两侧防御木栅朽空nbsp——nbsp工部郎文受赂易朽木,户部宋文私扣粮饷五千石,士卒日食仅半瓢粟,乡勇多饥乏。君默然,乃与部众约:“木栅不牢,以身为障;粮饷不足,共食陈粟。桥在人在,桥亡人亡。”nbsp夜亲巡垒,以绳束朽栅,拾农户废铁熔为短刃,未尝稍怠。

    nbsp冬末,瓦剌太师也先遣万骑夜袭,携短铳、火油突至。短铳裂栅,朽木崩摧,胡骑如潮涌。君身先士卒,左肩中铳,血透战袍,犹挥环首刀斩敌三;右腿中箭,拄刀鞘立,复劈胡酋二;未几,铅弹穿胁,咽喉又中流矢,三创缠身,力竭仆于桥中。临终,犹握卷刃刀指皇城,目眦尽裂,似欲再斩一敌。

    nbsp亲兵乡勇感君之忠,环君尸死战,无一人降。尸身相叠于桥板,血浸三寸,瓦剌兵踩尸欲过,多坠河死,三日未能近桥心。谢公驰援至,见君尸压于尸堆上,残甲沾血,断刀犹握,恸哭不能止。

    nbsp事闻于帝,帝叹曰:“勉以七品微职,当万夫之勇,死而不辱,此大吴之英也!”nbsp追赠正五品京营佥事,谥nbsp“忠烈”,入祀忠勇祠。战死亲兵乡勇皆追赠九品义士,葬桥侧nbsp“忠殇墓”,与君魂气相依。

    nbsp君年二十有一而殉国,生无赫赫名,死有烈烈节。桥畔寒涛,似传其战吼;祠前青史,永载其忠魂。

    nbsp铭曰:金水桥横,血浸寒波。谢郎执刃,誓卫皇罗。三创不辞,死不旋踵。身虽殒矣,名耀苍穹。后嗣瞻仰,莫忘精忠。

    nbsp守桥绝笔寄父

    nbsp请守此桥隘,岂为觅封侯?

    nbsp父镇三军垒,儿当一卒劳。

    nbsp朽栅牵绳固,陈粮与卒飨。

    nbsp胡尘卷夜至,短铳裂寒宵。

    nbsp左肩凝血重,右膝嵌箭牢。

    nbsp甲裂犹擎刃,袍殷志不摇。

    nbsp桥陷身当碎,宁甘骨作礁。

    nbsp父休为儿泣,儿死报天朝。

    nbsp但使大吴固,头颅掷亦骄!

    nbsp皇城根的寒风裹着碎雪,落在谢勉青布战袍的肩甲上,他刚从兵部出来,怀里揣着父亲谢渊亲笔写的nbsp“金水桥防务图”,指尖反复摩挲着图上nbsp“桥防虽小,系国之脉”nbsp的批注,心里翻涌着滚烫的决意。

    nbsp三日前,他跪在父亲面前请战:“父掌全国军政,日理万机,儿虽为七品校尉,愿往守金水桥nbsp——nbsp那是皇城门户,儿守得住,便替父分一分担子,也替大吴守一分安宁。”nbsp谢渊当时抚着他的头,眼神复杂:“桥虽窄,却通太庙、紫禁城,瓦剌若袭,必是死战。你……nbsp怕吗?”nbsp他当时挺直脊背,答:“儿不怕死,怕的是不能为父、为国尽忠。”

    nbsp此刻他立在金水桥畔,望着横跨护城河的桥身nbsp——nbsp两侧木栅看着粗壮,指尖一叩却发出空洞的回响,凑近细看,木缝里藏着朽痕,指腹一刮便有木屑簌簌落下。“校尉,这木栅不对劲!”nbsp亲兵陈武也发现了异常,伸手推了推,木栅竟晃了晃,“昨日工部郎文主事还说这是新伐的硬木,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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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谢勉没说话,转身往桥那头的粮囤去,掀开帆布,里面的粟米多是发霉的陈粮,捧起一把,指尖能捏出碎渣。负责运粮的户部吏员支支吾吾:“宋文郎中说……nbsp通州仓遭了瓦剌游骑,新粮烧了,只能先调这些陈粮,后续……nbsp后续再补。”

    nbsp他心里一沉nbsp——nbsp木栅朽坏,粮饷短缺,这分明是内奸作祟。可他没声张,只是对聚拢来的三百亲兵、五百乡勇道:“弟兄们,这桥是咱们的家门,身后就是太庙、就是百姓。木栅不牢,咱们就用身子补;粮不够,咱们就省着吃。但有一点nbsp——nbsp胡贼来了,谁也不许退!”

    nbsp乡勇里年近六旬的李老栓拄着锄头走出来,从怀里掏出半块干饼塞给谢勉:“校尉,俺们都是京郊的农户,胡贼烧了俺们的房子,杀了俺们的亲人,俺们跟着您,不是为了粮,是为了守住这最后的家。这饼您吃,您得有力气带俺们杀贼。”

    nbsp谢勉接过饼,饼渣硌着指尖,心里却暖得发疼。他将饼掰成小块,分给身边的几个年轻乡勇,然后登上桥栏,声音清亮:“今日起,俺与弟兄们同吃同住,同守此桥!胡贼敢来,咱们就跟他们拼了!”

    nbsp接下来的两日,他带着众人加固防务nbsp——nbsp用绳索将朽木栅捆了一道又一道,在桥板下垫上厚木,将滚石堆在桥两头,甚至让乡勇们收集家里的铁器,熔铸成短刀。夜里值守时,他常望着皇城的方向,摸出怀里的家书,一遍遍读父亲nbsp“守土护民,不分职微”nbsp的叮嘱,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绝不能让父亲失望,绝不能让胡贼过桥。

    nbsp三更梆子声的余响还绕着皇城根,远处突然炸响一声nbsp“砰”——nbsp那是瓦剌短铳的轰鸣,粗粝的硝烟味顺着寒风飘来,瞬间撕碎了夜的死寂。谢勉猛地从稻草堆里弹坐起,指尖刚触到环首刀的刀柄,就觉冰凉的铁意顺着指缝钻进来nbsp——nbsp这刀是上月父亲亲手为他系在腰间的,说nbsp“刃在人在,守土便是守家”。他没顾上披甲,攥着刀就冲出营帐,靴底踩过结霜的地面,发出nbsp“咯吱”nbsp的脆响。

    nbsp黑暗里,万余瓦剌骑兵举着的火把像一条烧红的铁鞭,从京郊方向抽过来,马蹄踏在冻土上的震动顺着桥板传过来,震得他心口发慌。最前排的胡兵肩上扛着短铳,枪管还冒着烟,腰间的火油桶碰撞着,发出nbsp“哐当”nbsp的闷响。“列阵!火铳手压前!”nbsp谢勉的嘶吼劈碎夜色,嗓子里像卡着沙砾nbsp——nbsp三百亲兵里,有一半是跟他从京营出来的兄弟,五百乡勇多是京郊的农户,手里握着的锄头还沾着泥土,可此刻都攥得死紧,没人后退一步。

    nbsp瓦剌兵离桥五十步时,短铳声密集得像炸雷,“砰砰砰”nbsp的巨响震得人耳膜生疼。一颗铅弹擦着谢勉的耳尖飞过,灼热的气流燎得他耳廓发麻,身后的朽木栅nbsp“咔嚓”nbsp一声崩裂,碎木片溅在他脸颊上,划出一道血痕,火辣辣地疼。另一颗铅弹结结实实地砸在他左肩,铅弹穿透青布战袍,钻进肉里的瞬间,他觉得像被烧红的烙铁烫了一下,滚烫的血顺着肩窝往下淌,很快浸透了战袍,贴在皮肤上又冷又黏。

    nbsp“校尉!我帮您裹伤!”nbsp陈武扑过来,手里攥着块撕烂的战袍布条,却被谢勉一把推开。他咬着牙,左手死死按住伤口,指缝里很快渗满了血,右手挥刀迎上冲近的胡兵nbsp——nbsp那胡兵刚踏上桥板,弯刀就劈了过来,谢勉侧身躲开,环首刀从下往上撩,正好劈中对方的咽喉。鲜血喷溅在他脸上,温热的液体顺着下颌往下滴,他没功夫擦,又转向第二个胡兵。

    nbsp瓦剌副将巴图的吼声从阵后传来,胡兵像疯了似的往桥上涌。有的踩着朽木碎片往前冲,有的举着短铳往人群里射,还有个胡兵抱着火油桶往桥板上扔,火油泼在陈武的战袍上,瞬间燃起大火。陈武惨叫着滚在地上,却仍伸手抓住一个胡兵的腿,嘶吼着nbsp“校尉快砍!”nbsp谢勉眼眶通红,刀光一闪,胡兵的人头滚落在地,可陈武的后背已经烧得焦黑,没了声息。

    nbsp谢勉的环首刀砍倒第三个胡兵时,右腿突然一麻nbsp——nbsp一支狼牙箭穿透了他的裤管,箭镞深深扎进小腿骨,他踉跄着单膝跪地,低头看见箭杆还在微微颤抖,鲜血顺着裤管往下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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