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五：盗亦有道[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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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余光，却是悄无声息地落回了身旁那个已然重新入定的年轻道长身上。

    nbsp阳光透过晃动的帷裳缝隙，在他清俊的侧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

    nbsp鼻梁挺直，唇线抿成一道淡然而坚定的弧度，却是可惜了周身萦绕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清冷气息。

    nbsp司予盯着他看了几息，鼻翼几不可察地翕动了一下，用只有自己能听见的声音轻轻地嘀咕了一句：

    nbsp“真是块木头……”

    nbsp司予的目光漫无目的地扫过车窗外不断向后飞驰的风景：连绵起伏的丘陵取代了水网密布的平原，翠绿的竹林掩映着白墙灰瓦的村舍，空气中弥漫着湿润泥土和草木的清新气息，与先前的江南水乡已是截然不同的风貌。

    nbsp算起来，离开池州城，竟已有一个多月了。

    nbsp这一路，先是乘船沿着长江逆流而上，在颠簸摇晃的船舱里熬过了漫长的近半个月，而想到这司予嘴角忍不住微微上扬，回想起林云轩在船上的模样——

    nbsp一个在江南长大的少年，竟是一点水性都不会，是个十足的旱鸭子。

    nbsp整日里晕船晕的病恹恹，只得是趴在船舷边，连胆汁都快吐出来，与平日里生龙活虎的样子判若两人。

    nbsp不过，比起最初的计划，能坐上这辆半旧的青篷马车，已经算是运气极好了，或者说好人有好报？

    nbsp在打算离开池州时，身上的盘缠早已所剩无几，另外三人又都态度坚决地否定了自己想要变卖自己随身首饰换钱的主意。

    nbsp因为时间上并不着急，几人便是打算一路步行去川地。

    nbsp只是临近出发时，那丁举人不知从哪听说了他们要走的消息，带着人便是大清早赶到了客栈。

    nbsp他言辞恳切，执意要赠予钱粮以示感谢，在几番推辞拉扯之下，最终一行人也只得是收下了刚好足够支撑到目的地的钱粮，其余多的部分便是一概退还了回去。

    nbsp到了荆州，便是用这笔钱，购置了这辆代步的旧马车以及粮食，虽然颠簸依旧，但比起用双脚丈量那“难于上青天”的蜀道，已是天壤之别。

    nbsp司予靠在微微摇晃的车厢壁上，任由窗外川蜀特有的青翠山色和点缀其间的点点野花掠过眼帘。

    nbsp微风带着田野特有的草叶清香，渗入鼻息之间。

    nbsp连日赶路的疲惫，加上这午后暖阳和草木芬芳，困意渐渐席卷了全身，眼皮变得沉重……

    nbsp直到一声“吁——”

    nbsp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

    nbsp惯性让司予的身体微微前倾，将她从那半睡半醒的惬意迷蒙中唤醒。

    nbsp她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睛，下意识地掀开身侧的帷裳，探出头去：

    nbsp“嗯？到了？”

    nbsp林云轩微微侧过头，斗笠的阴影遮住了他大半张脸，只能看到他紧绷的下颌线和压得极低的、带着无奈的声音：

    nbsp“没到……咱们，应该是要被打劫了。”

    nbsp“啊？”

    nbsp刚醒来的司予，脑袋还有些发懵，根本没反应过来“被打劫”是什么意思，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刚想再问清楚——

    nbsp车外，密集而急促的脚步声已经“咚咚咚”地由远及近，伴随着枝叶被粗暴拨开的哗啦声。

    nbsp紧接着，七八条人影猛地从官道两侧茂密的林子里窜了出来，动作迅捷，瞬间就将马车前后左右团团围住。

    nbsp他们穿着破旧的粗布短打，手里攥着锄头、柴刀、削尖的木棍，甚至还有两把锈迹斑斑的砍刀，一个个脸上带着紧张的神情，死死盯住了马车和车旁的林云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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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苏翎柳眉瞬间蹙紧，对还有些懵懂的司予低声道：“待在车里，别出来，我下去看看……”

    nbsp说罢，便是提着长剑掀开车帘，利落地跃下了马车。

    nbsp而舟奕则是整了整道袍下摆，也跟着苏翎下了车，站在了林云轩身侧。

    nbsp原本还有些许虫鸣鸟叫的官道，此刻变得死寂一片，只剩下风吹过树林发出的单调“哗哗”声，更添几分压抑。

    nbsp为首的是一个高瘦的汉子，手里握着一把刃口有些卷的粗糙砍刀，似乎想给自己壮壮声势，用力清了清嗓子，努力挺起干瘦的胸膛，对着马车旁的三人，扯着嗓子喊道：

    nbsp“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此路过……”nbsp声音似乎并不是川蜀口音，还有些发颤，显然业务不算太熟练。

    nbsp“留下买路财是吧？”

    nbsp没等那汉子把这段经典台词念完，林云轩已经不耐烦地打断了他。

    nbsp那高瘦汉子被噎得一滞，明显愣了一下，他仔细打量着林云轩，大概没想到这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子，面对自己一群人的包围，脸上非但没有一丝害怕，反而透着一股子满不在乎，甚至还敢打断自己说话。

    nbsp但他还是梗着脖子，用力点了点头：“没错！哥几个手头最近有点紧，就想从你们这儿借点钱花花！只要你们乖乖听话，把钱拿出来，我保证，绝对不动你们一根汗毛！”

    nbsp这时，一个站在他旁边、长得贼眉鼠眼的精瘦男子，从苏翎下车起，那双老鼠眼就黏在她身上没离开过。

    nbsp此刻他咽了口唾沫，凑到高瘦汉子耳边，贪婪地盯着苏翎那张清丽绝伦的脸，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兴奋：“老……老大，这……这妞长得可真他娘的水灵！跟画里走出来的仙女儿似的！要……要不……”

    nbsp“放你娘的狗臭屁！”

    nbsp他话音未落，那高瘦汉子脸色猛地一沉，怒骂一声，抬腿就狠狠一脚踹在精瘦男子的大腿上。

    nbsp“哎哟！”nbsp精瘦男子猝不及防，被踹得一个趔趄，“噗通”一声直接摔了个狗啃泥。

    nbsp高瘦汉子指着趴在地上哎哟叫唤的手下，气得脸都红了，唾沫星子横飞地骂道：“你个狗娘养的二娃子！怪不得到现在都没娶得上婆娘！出来前老子怎么说的？！咱们只图财！不害命！更不准动人家姑娘！谁再敢动歪心思，老子先劈了他！”

    nbsp那精瘦男子狼狈地爬起来，一边拍打着身上的泥土枯叶，一边委屈地小声嘟囔：“我……我就是说说而已嘛……你看你，又急……开个玩笑都不行……”

    nbsp看着这突如其来、甚至有些滑稽的内讧一幕，林云轩眉头高高挑起，脸上那抹讥诮的笑容彻底绽开，他抱着胳膊，拖着长音，慢悠悠地说道：

    nbsp“呵——现在干打劫这行当，都得讲究分工合作，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了？盗亦有道是吧？”

    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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