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3章 尸积阶前魂未散，皆为家国拒豺狼[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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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首语

    nbsp《大吴史?纪事本末?德佑安定门死守》载：“冬末，瓦剌太师也先知大吴援军渐至（宣府卫李默、大同卫郭英共率万骑赴京），恐错失战机，遂倾主力三万骑，猛攻安定门nbsp——nbsp此门为皇城西北屏障，若破，可直抵太庙，故也先誓必夺之。

    nbsp安定门守将、正三品京营总兵沈毅（前太庙护驾副将，帝萧桓擢升）率五千亲兵拒敌，然战前工部营缮司主事罗谦（正六品，周瑞旧党）受瓦剌细作贿银百两，偷换城防用砖（以酥砖代坚砖），验收时伪报‘砖质合格；户部郎中吴涛（正五品，刘焕余党）私扣安定门粮饷万石，转卖得银，致士卒日食仅一瓢粟，饥疲难战。

    nbsp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从二品）侦得罗谦、吴涛通敌，欲捕之，却被刑部郎中郑明（正五品，马昂旧吏）拖延，谓‘无实据，恐扰防务（郑明收罗谦贿银五十两）。战起，酥砖崩裂，城垣缺口频现，沈毅率亲兵死战，身中三箭，仍挥刀斩敌，终因失血过多、力竭而亡，亲兵伤亡逾四分之三，然毙瓦剌兵八千余，阻敌入内城。

    nbsp太保谢渊（正一品，兼兵部尚书）闻警驰援，至则沈毅已殉，遂斩罗谦、吴涛、郑明于安定门城楼，曝尸三日；追赠沈毅为从二品都督佥事，谥‘忠壮，入祀忠勇祠。史臣曰：‘安定门之守，非独沈毅之烈，实忠勇之士以命相搏；然内奸未除、官官相护，险些断送皇城，渊之叹nbsp“奸不绝则防不固”，足为后世戒。”

    nbsp《玄夜卫档?安定门死守录》补：“沈毅殉国时，铠甲染血如浸，手中环首刀卷刃不可用，尸身倚城垛而不倒，瓦剌兵竟不敢近；亲兵见主将死，无一人退，皆高呼‘随总兵杀贼，直至谢渊援军至。战后清理，安定门城楼血浸三尺，阶前尸积如丘，多为亲兵与瓦剌兵相抱而亡之状，惨不忍睹。”

    nbsp安定门高朔气狂，胡尘三万压城墙。

    nbsp奸吏换砖藏鬼蜮，贪僚扣饷饿戎行。

    nbsp守将誓师明死节，缇骑侦邪觅罪纲。

    nbsp佞臣纵恶贪私赂，谁念征人守塞霜？

    nbsp城砖酥裂敌兵撞，箭雨刀风血溅裳。

    nbsp忠帅中创犹奋刃，亲兵断臂仍擎枪。

    nbsp滚石砸落胡骑毙，热油浇来贼寇亡。

    nbsp尸积阶前魂未散，皆为家国拒豺狼。

    nbsp力竭身僵倚垛亡，刀横血渍映残阳。

    nbsp谢公驰援诛奸慝，帝诏追封谥忠肠。

    nbsp八千胡首堆成垒，五千忠魂护帝乡。

    nbsp至今安定门前月，犹照当年战骨香。

    nbsp安定门崩日色昏，忠魂殉国血留痕。

    nbsp守将力竭身先死，胡骑屠城犯帝阍。

    nbsp贪僚扣饷肥私橐，佞臣纵奸害将殇。

    nbsp谢公誓复京师土，百姓同心护国门。

    nbsp至今墓上青草绿，犹带当年血泪温。

    nbsp安定门的城楼上，寒风卷着沙砾，砸在沈毅的玄铁铠甲上，发出nbsp“簌簌”nbsp的声响。他扶着城垛，指尖拂过新砌的城砖，眉头紧锁nbsp——nbsp昨日巡查时，他用刀背敲击城砖，竟有几块发出nbsp“空洞”nbsp之声，用力一推，砖角竟簌簌掉落，露出里面未烧透的陶土。这安定门乃皇城屏障，城砖若如此酥劣，胡贼一来，如何抵挡？

    nbsp“报nbsp——！谢太保派人送粮饷来了！”nbsp亲兵的喊声传来，沈毅回头，见户部粮饷督查司的吏员带着几辆粮车赶来，为首的是郎中吴涛（正五品）。沈毅走上前，按规制清点粮袋，却发现本该送来的万石粮，竟只剩五千石，且多是发霉的陈粮。

    nbsp“吴郎中，”nbsp沈毅的声音低沉，“兵部文书明明写着‘安定门粮饷万石，需新粮，为何只剩五千石陈粮？”nbsp吴涛脸上堆着假笑，从袖中掏出一封文书：“沈总兵，这是刘焕尚书（户部，正二品）的手谕nbsp——nbsp通州仓新粮受潮，需晾晒，先拨五千石陈粮应急，剩余五千石三日后必到。”

    nbsp沈毅接过手谕，见上面确有户部印鉴，却仍疑虑：“三日后？瓦剌随时可能来攻，士卒日食仅半瓢，如何撑到三日后？”nbsp吴涛却不耐烦地摆手：“沈总兵，这是户部的调度，某只是奉命行事，你若有异议，可去户部找刘尚书！”nbsp说罢，便带着吏员匆匆离去。

    nbsp沈毅看着那堆陈粮，心里一阵发凉nbsp——nbsp他想起上月谢渊在兵部对他说的话：“安定门乃皇城门户，你虽擢总兵，却需防内奸作祟，粮饷、城防，凡有异常，即刻报某，某必为你做主。”nbsp他转身对亲兵队长赵武道：“赵队长，你带两名弟兄，快马去兵部，将粮饷短缺、城砖酥劣之事禀报谢太保，让太保速派人核查！”

    nbsp赵武去后，沈毅独自走到城楼最高处，望着远处瓦剌营帐的方向nbsp——nbsp那里的篝火比往日多了数倍，隐约能听到胡骑的嘶鸣，透着令人心悸的杀气。他摸了摸腰间的环首刀，这是谢太保上月赐他的，刀鞘上刻着nbsp“守土”nbsp二字，当时谢太保说：“此刀乃元兴帝北伐时所用，今赐你，望你如元兴帝般，守土护民，不负大吴。”nbsp那语气里的信任，让他不敢有丝毫懈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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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未久，玄夜卫北司指挥使秦飞带着文勘房主事张启（从三品）匆匆赶来，两人身上还带着夜露的寒气，张启手里捧着一卷账册，脸色凝重。“沈总兵，”nbsp秦飞躬身行礼，将账册递上，“这是昨夜截获的工部营缮司主事罗谦与瓦剌细作的密信，上面写着‘安定门城砖已换酥砖，三日必破——nbsp张主事已核验，密信上的手印与罗谦在工部存档的一致。某已派人去传罗谦，可刑部郑明郎中（正五品）却拦着，说‘罗谦掌城防修缮，无诏捕人，恐误防务，某怀疑，郑明收了罗谦的贿赂！”

    nbsp沈毅接过密信，展开一看，“城砖已换酥砖”nbsp六个字刺得他眼睛生疼nbsp——nbsp难怪城砖如此酥劣，竟是罗谦通敌所为！“秦指挥使，罗谦现在何处？某这就带人去抓他！”nbsp沈毅的声音带着愤怒，手已按在环首刀的刀柄上。

    nbsp秦飞摇头，语气沉重：“某已命人监视罗谦，可郑明派刑部卒守在罗谦府外，说‘需先核验密信，再行拿办——nbsp某看，郑明是想拖延时间，让罗谦逃遁！某已遣人报谢太保，太保说‘你与沈总兵先守好安定门，某即刻派杨武侍郎（兵部，正三品）带京营卒来助你，秦飞继续查内奸，切勿打草惊蛇。”

    nbsp沈毅点头，心里却仍不安nbsp——nbsp瓦剌若三日后来攻，城砖未换，粮饷短缺，这五千亲兵，能挡得住三万胡骑吗？他走到城楼下，看着操练的士卒nbsp——nbsp有的脸色蜡黄，显然是饿坏了；有的裹着破衣，在寒风中瑟瑟发抖；一个刚满十六岁的新兵李阿狗，正偷偷啃着一块冻硬的陈粮饼，见沈毅过来，赶紧藏起来，眼神里满是惶恐。

    nbsp沈毅放缓语气，走到李阿狗面前，蹲下身：“饿了吧？”nbsp他从怀里掏出一块干饼nbsp——nbsp这是谢太保昨日派人送来的，他还没舍得吃，“拿着，吃了才有力气守城门。”nbsp李阿狗怔怔地接过饼，眼泪突然滚落：“总兵……nbsp俺们不饿，俺们能守住安定门！”

    nbsp沈毅摸了摸李阿狗的头，指尖触到他冻得冰凉的耳朵，心里一阵发酸。他站起身，对众士卒道：“弟兄们，瓦剌虽凶，可咱们有谢太保的支援，有列祖的庇佑，只要咱们同心协力，定能守住安定门！某向你们保证，三日内，粮饷必到，城砖必换，某与你们共生死！”

    nbsp士卒们闻言，纷纷挺直脊背，高喊nbsp“共生死”，声音震得城楼上的积雪簌簌落下。可沈毅心里清楚，这不过是稳定军心的话nbsp——nbsp内奸未除，粮饷、城防的问题若不能尽快解决，三日之后，便是死战之日。

    nbsp辰时刚过，瓦剌的号角声骤然响起，刺破了清晨的寂静。沈毅猛地抬头，只见三万瓦剌骑兵像黑色的潮水，涌往安定门，最前面的二十门红夷炮，炮身闪着冷光，在晨光中格外刺眼；骑兵后面，还跟着数百架云梯、数十桶火油，显然是早有准备。

    nbsp“快！滚石、热油备妥！火炮架起来！”nbsp沈毅的嘶吼穿透寒风，士卒们赶紧行动，有的扛着滚石堆在垛口后，有的将热油倒进铁桶，还有的去搬火炮nbsp——nbsp可刚搬起一门火炮，炮轮就nbsp“哐当”nbsp一声掉在地上，是之前试炮时震坏的，工部还没派人来修。

    nbsp“总兵，能用的火炮只有八门，还有四门要么炮轮坏了，要么炮膛有裂！”nbsp负责火炮的校尉跪在地上，声音带着哭腔。沈毅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底只剩决绝：“八门便八门！对准胡贼的炮阵，先挫其锐气！”

    nbsp瓦剌的红夷炮率先开火，“轰nbsp——nbsp轰nbsp——”nbsp的巨响震得城楼木柱嗡嗡作响。第一发炮弹落在安定门的城砖上，酥裂的城砖瞬间崩碎，碎石与沙砾如暴雨般砸落；第二发炮弹击中城垣，竟轰出一个丈余宽的缺口，三名守缺口的士卒瞬间被埋在碎石下；第三发炮弹，直接轰在城楼的木梁上，梁身nbsp“咔嚓”nbsp一声断了一半，城楼开始微微晃动。

    nbsp“不好！城垣缺口扩大了！”nbsp赵武的喊声让沈毅浑身一震。他冲到缺口处，见瓦剌兵正顺着缺口往城里冲，士卒们用长矛刺、用刀砍，却仍挡不住源源不断的胡骑nbsp沈毅嘶吼着，拔出环首刀，冲过去砍倒两名瓦剌兵，却被一支冷箭射中左臂，鲜血瞬间浸透了铠甲的护臂，疼得他额头冒汗。

    nbsp“总兵！您受伤了！”nbsp赵武冲过来，挡在沈毅身前，挥刀砍向瓦剌兵。沈毅拔出箭，扔在地上，咬着牙道：“这点伤算什么！守住缺口，别让胡贼进来！”nbsp他再次冲上去，环首刀又砍倒三名瓦剌兵，却被另一支箭射中右腿，踉跄着倒在地上。

    nbsp“总兵！”nbsp李阿狗冲过来，扶起沈毅，却被一支瓦剌兵的长矛刺穿腹部，鲜血喷了沈毅一脸。李阿狗看着沈毅，嘴唇动了动，用尽最后力气说：“总兵……nbsp守住……nbsp安定门……”nbsp然后头一歪，没了气息。

    nbsp沈毅抱着李阿狗的尸体，眼泪终于忍不住滚落，混着脸上的血，冰凉刺骨。他挣扎着站起来，捡起李阿狗的刀，左手持自己的环首刀，右手持李阿狗的刀，像一头被激怒的雄狮，冲向瓦剌兵：“阿狗，弟兄们，某陪你们一起杀胡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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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士卒们见沈毅如此勇悍，也红了眼，纷纷冲向瓦剌兵。一名断了右臂的老卒，用嘴咬着刀，扑向瓦剌兵，死死咬住对方的耳朵，两人一起滚倒在地，同归于尽；一名腹部中箭的士卒，用布带勒紧伤口，抱着瓦剌兵的腿滚倒在地，让同伴有机会砍杀；还有的士卒，将滚石、热油往下砸，砸倒一个算一个。

    nbsp可瓦剌兵太多，且个个悍勇，城垣的缺口越来越大，瓦剌兵像潮水般往城里冲。沈毅的左臂和右腿都在流血，力气渐渐不支，却仍死死守住缺口nbsp——nbsp他知道，安定门后就是皇城，就是太庙，就是谢太保和陛下，他绝不能让瓦剌兵进去。

    nbsp“沈总兵，不好了！军中有人说‘谢太保被瓦剌俘虏，陛下已迁都南京！”nbsp赵武的喊声让沈毅浑身一震。他回头，只见一名穿着亲兵衣服的人，正挥着白旗，大喊着散布谣言nbsp——nbsp是罗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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