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已焉哉！天实为之，谓之何哉！[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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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典仪官合上皮簿时，萧沛听见羊皮封面的摩擦声，与玄夜卫封存秦王府卷宗的声音一模一样。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墨痕未干的纹路间，还留着典仪官指尖的温度nbsp——nbsp那是天家礼制的温度，冷硬、精准，带着不容置疑的碾压感。

    nbsp雪越下越大，宗人府的铜钟响过三声。萧沛跪在原地，看着典仪官捧着印玺消失在二门后，缎袱角的流苏最后一次扫过台阶nbsp——nbsp那流苏穗子，还是十年前他随父亲入朝时，皇后赏赐的蜀锦所制。此刻锦缎已褪成灰白，就像秦王府的百年松柏，被玄夜卫砍倒时，树心还是红的。

    nbsp他忽然想起，献印前一日，曾在祖祠见过这方印玺的模子。太祖爷亲赐时的诏书早已烧毁，只剩印玺上的蟠龙，还保持着当年北境告捷的昂首姿态。而现在，这昂首的蟠龙，终究要在宗人府的库房里，对着四面白墙，度过余生。

    nbsp雪粒钻进衣领，萧沛却感觉不到冷。他望着宗人府匾额，34;宗34;nbsp字的金漆剥落处，露出底下的木色nbsp——nbsp那他慢慢起身，膝头的明黄跪垫上，印着一个清晰的膝印，就像印玺在他生命里留下的烙印，永远无法磨灭。

    nbsp戌初刻，宗人府西厢房的铁窗棂结着冰花，月光透过菱形窗格，在石墙上投下斑驳光影。萧沛蜷缩在草席上，鼻尖萦绕着潮湿的霉味nbsp——nbsp这是宗人府地牢特有的气息，混合着陈年石灰与鼠类巢穴的腥臊。他盯着对面石墙，墙基处渗着暗黄水渍，霉斑沿砖缝呈网状蔓延，在月光下像极了北境军屯的分布示意图，却无半分蟠龙纹的影子。

    nbsp门外传来拖沓的脚步声，典仪官用钥匙打开牢门，递进来半块麦麸窝头。窝头硬得能磕出牙印，萧沛咬下一口，粗糙的麸皮划过喉咙，让他想起北境冬日的砂砾。34;今上的恩赐。34;nbsp典仪官扔下这句话，铁锁碰撞声在走廊里回荡，惊起墙缝里的老鼠吱吱乱叫。

    nbsp34;知道今上为何收你的印玺吗？34;nbsp隔壁囚室传来萧洪的声音，夹杂着草席摩擦石墙的窸窣。萧沛摸着身边的石墙，指尖触到浅刻的字迹nbsp——34;戒贪戒争34;nbsp四字歪扭难辨，笔画间还有指甲划过的细痕，不知哪位先人在绝望中留下这般警示。他忽然想起，宗人府的每面墙都曾关押过夺嫡失败的宗亲，这些刻痕是代代相传的血书。

    nbsp34;怕调兵符是假，34;nbsp萧沛咽下硌嗓子的窝头，声音在狭小囚室里嗡嗡作响，34;怕北境百姓还记得秦王印能挡胡马，能开粮仓。34;nbsp他的手指划过石墙上的nbsp34;戒34;nbsp字，缺了最后一钩，像被砍断的龙爪，34;当年太祖爷赐印时说，这印是北境二十万军民的护身符，如今却成了悬在脖子上的刀。34;

    nbsp远处传来纸张撕裂的脆响，混着萧洪的低笑：34;刚听见玄夜卫烧族谱，那梧桐叶的焦味，和当年赵王榷场被焚一个样。34;nbsp萧沛想象着族谱灰烬在雪地里飞舞的模样，忽然听见墙根传来指甲划墙的沙沙声，34;我在族谱里夹的不是什么军屯图，34;nbsp萧洪的声音突然压低，34;是曾祖当年写给瓦剌的降书残页，烧了族谱，残页却在我鞋底。34;

    nbsp萧沛摸着胸前的燧石玉佩，冰凉的触感让他清醒。父亲临终前塞给他这块北境石头时，曾说nbsp34;见石如见北境34;，如今石头还在，北境的军民却再难见到秦王印开仓放粮的场景。他望向铁窗上的冰花，月光将其映成破碎的蟠龙形状，转瞬又融化成水滴，沿着石墙流下，在nbsp34;戒贪戒争34;nbsp的刻痕里积成小小的水洼。

    nbsp34;印玺摆在明楼又如何？34;nbsp萧沛对着铁窗喃喃，像是说给萧洪，又像是说给自己，34;蟠龙首对着北境又如何？今上只要百姓记得，献印的秦王子孙，和谋反的赵王后裔，都是天家的罪民。34;nbsp他忽然笑了，笑声惊飞了铁窗上的寒鸦，34;父亲说献印能让秦府坟头长草，可坟头的草还没发芽，我们先成了宗人府地牢里的枯草。34;

    nbsp卯时三刻，雪停了。萧沛被玄夜卫用粗麻绳索捆住双手，押解着穿过宗人府仪门。明楼的玻璃窗擦得锃亮，他献的秦王印玺摆在红绒垫上，蟠龙首果然对着北方nbsp——nbsp却被窗框切割成两半，龙身在明楼里，龙首在风雪中。印玺旁边，赵王族谱的残页装在素白信封里，34;庶人34;nbsp二字用朱砂写成，边角盖着顺天府的骑缝印，红得刺眼。

    nbsp路过明楼时，押解的玄夜卫突然驻足。阳光穿过云层，在印玺底部投下nbsp34;秦王之宝34;nbsp的阴影，却被明楼的栏杆分割成碎片，恰似北境军民心中的秦王形象，被皇权碾得粉碎。

    nbsp宗人府的铜钟敲响，萧沛被推上流放的马车。车轮碾过雪地，发出咯吱声响。他最后望了眼明楼里的印玺，蟠龙首依旧对着北方，却再也照不亮北境的风雪。而他掌心的茧子，还留着印玺的弧度，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提醒着他，曾经的秦王世子，如今只是皇权巨轮下的一粒尘沙。

    nbsp卷尾

    nbsp太史公曰：观秦赵二族之变，知天家之威，威于印玺；天家之权，权在族谱。秦王献印非献宝，是献血脉；赵王禁仕非禁官，是禁骨血。九王夺嫡的血火，终究将天家子孙锻成皇权的活祭nbsp——nbsp印玺成了囚人的锁，族谱成了杀人的刀，而那高高在上的帝王，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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