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琉璃的“道”与云逍的“术”[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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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慧明脸色铁青，像一块被醋泡了三天的猪肝。

    nbsp他感觉自己成了整个琉璃净土寺最大的笑话。

    nbsp他，慧明，宗门年轻一辈的翘楚，佛法辩论未尝一败的学霸，精心准备了一场旨在“学术打假”的辩法大会，结果呢？

    nbsp结果成了给一个乡下丫头铺路的红毯，对方踩着他的脸，一步登上了神坛。

    nbsp这比直接打他一顿还难受。

    nbsp周围那些曾经用仰慕和敬畏目光看着他的师弟们，此刻正用一种堪称狂热的眼神，簇拥着那个还搞不清楚状况的钟琉璃，七嘴八舌地请教着各种听起来就匪夷所思的问题。

    nbsp“钟师妹，请问如何在挑水时，将气血之力凝聚于扁担两端，达到‘人担合一的境界？”一个挑水僧满脸虔诚。

    nbsp“钟师妹，我劈柴时总感觉力道分散，无法一斧断根，是我的‘佛心不够纯粹吗？”一个伙房僧捶着胸口，痛心疾首。

    nbsp“钟师妹，我……”

    nbsp钟琉璃被围在中间，大眼睛里充满了茫然。

    nbsp这些人，好奇怪啊。

    nbsp吃饭就吃饭，挑水就挑水，为什么要想那么多？

    nbsp她求助地看向不远处的云逍。

    nbsp云逍正优哉游哉地嗑着瓜子，注意到她的目光，对她比了个大拇指，嘴型无声地说了两个字：

    nbsp“忽悠。”

    nbsp钟琉璃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面前这群狂热的“信徒”，极其认真地说道：“你们……要多吃饭。”

    nbsp“多吃饭？”

    nbsp众僧一愣。

    nbsp“对。”钟琉璃用力点头，努力回忆着云逍教她的那些“大道理”，“师弟说了，饭，是力量的源泉。吃得越多，力气越大。力气大了，干什么都有劲。”

    nbsp这番话，朴素得就像路边的大白菜。

    nbsp但从“天生佛子”口中说出，却仿佛蕴含了某种返璞归真的大道至理。

    nbsp“我悟了！”挑水僧一拍大腿，激动得满脸通红，“原来我每日只吃三碗，是我的局限！从今日起，我要吃五碗！不，十碗！”

    nbsp“原来如此！我总想着节食炼体，殊不知已落了下乘！多谢钟师妹点化之恩！”劈柴僧热泪盈眶，当场对着钟琉璃行了个大礼。

    nbsp一时间，广场上掀起了一股“吃饭悟道”的热潮。

    nbsp慧明看着这荒诞的一幕，感觉自己的道心正在一寸寸碎裂。

    nbsp他引以为傲的渊博学识，他苦修多年的精深佛理，在对方这种“大力出奇迹”和“吃饭能变强”的流氓逻辑面前，脆弱得像一张纸。

    nbsp高台之上，首座长老的表情也极其复杂。

    nbsp他看着下方那其乐融融、宛如大型传销现场的场景，又看了看自己那个脸色已经变成调色盘的得意弟子，许久，才长叹一声，抚掌大笑。

    nbsp“哈哈哈哈……好！好一个‘一拳把他打飞！”

    nbsp那笑声中，有无奈，有欣赏，但更多的是一种审视过后的认可。

    nbsp“不拘于形，不惑于名，直指本心，当真是……有佛主之风啊！”

    nbsp首座长老这一笑，算是官方认证，直接给钟琉璃的“拳头即是佛”理论，盖上了最高权威的戳。

    nbsp慧明的心，彻底沉入了谷底。

    nbsp他知道，关于“道”的辩论，他已经输了。

    nbsp输得一败涂地，体无完肤。

    nbsp他精心准备的一切，都成了对方的垫脚石。

    nbsp不行，不能就这么算了。

    nbsp慧明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翻腾的气血。

    nbsp他的目光，越过狂热的人群，如同两柄淬了毒的尖刀，精准地刺向了那个从始至终都在看戏的始作俑者——云逍。

    nbsp他知道，这个乡下丫头什么都不懂，她只是一个被推到台前的傀儡。

    nbsp真正可怕的，是后面那个提线的人。

    nbsp那个满脸惫懒，嘴角永远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嘲讽，仿佛一切尽在掌握的少年。

    nbsp既然“道”上说不过你，那我就从“术”上攻击你！

    nbsp慧明整理了一下思路，从人群中走出，声音不大，却清晰地压过了所有的嘈杂。

    nbsp“钟师妹的‘道，返璞归真，当真是令我等大开眼界。”

    nbsp他先是客气了一句，将自己摆在了晚辈求教的位置上。

    nbsp但紧接着，他话锋一转，目光如电，直视云逍。

    nbsp“只是不知，作为钟师妹‘师弟的云施主，对这番‘高论，又有何见解？”

    nbsp来了。

    nbsp云逍嗑掉最后一粒瓜子，拍了拍手上的碎屑，心里门儿清。

    nbsp这老哥们儿是急眼了。

    nbsp辩不过小的，就来找大的。

    nbsp而且一开口，就给他挖了个巨坑。

    nbsp这个问题，怎么回答都是错。

    nbsp如果云逍赞同钟琉璃的“拳头即是佛”理论，慧明马上就会把话头引向镇魔卫。

    nbsp“哦？原来云施主也认同此道。那看来，贵司镇魔卫行事，也是全凭拳头大小，不问是非曲直了？如此说来，我琉璃净土寺倒是与镇魔卫颇有共同之处，都信奉力量至上。改日，倒要与诸位同道，好好‘切磋一番。”

    nbsp这话一出，云逍就从一个客人，变成了潜在的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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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直接把个人观点，上升到了组织立场。

    nbsp如果云逍不赞同，那就更简单了。

    nbsp“哦？原来云施主并不认同师姐的‘道。看来你们师姐弟之间，理念并不统一啊。连你这个最亲近的师弟都觉得荒谬，看来这‘天生佛子的‘大道至理，也不过是童言无忌罢了。”

    nbsp这一下，不仅否定了钟琉璃，还顺带离间了他们的关系。

    nbsp高，实在是高。

    nbsp不愧是专业的佛学辩论选手，挖坑的技巧炉火纯青。

    nbsp所有人的目光，瞬间从钟琉璃身上，转移到了云逍身上。

    nbsp那些刚刚还狂热的武僧们，看向云逍的眼神也多了一丝审视。

    nbsp是啊，这个小白脸看起来文文弱弱，跟钟师妹完全不是一个画风。他会认同钟师妹的“大道”吗？

    nbsp就连高台上的首座长老，也饶有兴致地看了过来，浑浊的老眼中，精光一闪而逝。

    nbsp他也很想看看，这个从一开始就表现得智计百出的少年，会如何应对这个两难的诛心之问。

    nbsp慧明的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nbsp他已经看到了对方窘迫的模样。

    nbsp然而，云逍的反应，再次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nbsp他非但没有丝毫的紧张，反而还对着慧明，露出了一个堪称“赞赏”的微笑。

    nbsp“大师兄这个问题，问得很好，很有水平。”

    nbsp云逍先是给予了高度肯定，一副“英雄所见同”的表情。

    nbsp慧明眉头微蹙，搞不懂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nbsp只听云逍不紧不慢地继续说道：“我师姐的‘道，纯粹，直接，大道至简。我当然是举双手双脚赞成的。”

    nbsp他先表明了立场，直接站队钟琉璃。

    nbsp慧明心中一喜，正要开口，将话头引向镇魔卫。

    nbsp却见云逍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诚恳求教”的神色。

    nbsp“不过，在回答大师兄这个问题之前，我心中也有一个小小的困惑，思之不解，想向佛法精深的大师兄请教一二。”

    nbsp他顿了顿，迎向慧明那充满压迫感的目光，用一种探讨宇宙终极奥秘的语气，慢条斯理地问道：

    nbsp“大师兄智慧过人，不如先回答我一个简单的问题：”

    nbsp“先有鸡，还是先有蛋？”

    nbsp话音落下。

    nbsp广场上出现了一瞬间的寂静。

    nbsp所有人都懵了。

    nbsp鸡？

    nbsp蛋？

    nbsp这跟佛法有什么关系？

    nbsp这跟镇魔卫的行事准则又有什么关系？

    nbsp画风转变得太快，众人的脑子一时都没跟上。

    nbsp慧明也愣住了。

    nbsp他准备好的一系列引经据典的诘难，他构思好的所有逻辑陷阱，在听到这个问题后，瞬间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nbsp他感觉自己像一个全副武装，准备上阵肉搏的将军，结果对方压根不跟你拼刀，而是直接掏出一道奥数题，让你现场解答。

    nbsp这算什么？

    nbsp这是学术碰瓷！

    nbsp是流氓行为！

    nbsp云逍看着他那副吃了苍蝇般的表情，脸上的笑容更“诚恳”了。

    nbsp“怎么了，大师兄？这个问题很难吗？”

    nbsp“这……这与今日辩法何干？”慧明强行镇定下来，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

    nbsp“当然有关系。”云逍一脸严肃地说道，“在我看来，这个问题，恰恰是佛法的根本，是宇宙的终极真理。”

    nbsp他清了清嗓子，开始了自己的表演。

    nbsp“大师兄请想，若说先有鸡，那第一只鸡从何而来？无蛋之鸡，岂非无根之木，无源之水？这违背了因果。”

    nbsp“若说先有蛋，那第一颗蛋又是谁所生？无鸡之蛋，岂非空中楼阁，镜花水月？这也违背了缘起。”

    nbsp“一个问题，便蕴含了佛门最核心的‘因果与‘缘起两大理论。看似简单，实则直指大道本源。”

    nbsp云逍一番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直接把一个抬杠问题，上升到了哲学思辨的高度。

    nbsp周围的僧人，本来还觉得莫名其妙，听他这么一解释，顿时也开始交头接耳。

    nbsp“对啊，先有鸡还是先有蛋？这个问题，我好像也想过。”

    nbsp“佛经里好像没写过这个……”

    nbsp“这确实是个问题。没有鸡，哪来的蛋？可没有蛋，又哪来的鸡？”

    nbsp“嘶……听云施主这么一说，这里面，好像真的有大学问！”

    nbsp局势，在一种极其荒诞的氛围中，再次被扭转。

    nbsp慧明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而且这团棉花里还藏着无数根针，扎得他浑身难受。

    nbsp他当然知道，这是一个逻辑上的死循环，一个无解的悖论。

    nbsp无论他回答先有鸡，还是先有蛋，对方都有一百种方式来驳斥他。

    nbsp说先有鸡？云逍会问：“那第一只鸡是哪来的？不是蛋孵出来的吗？”

    nbsp说先有蛋？云逍会问：“那第一颗蛋是谁下的？不是鸡下的吗？”

    nbsp这是一个纯粹的、用来抬杠的“流氓”问题。

    nbsp可是，在眼下这个情景里，在云逍已经把它包装成“佛法至理”之后，他又不能不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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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不回答，就意味着他心虚，意味着他的佛学修为，连一个“鸡与蛋”的问题都无法勘破。

    nbsp那他还怎么去质疑钟琉璃的“道”，又怎么去维护自己“学霸”的尊严？

    nbsp慧明的额头上，第一次，渗出了一丝细密的汗珠。

    nbsp他大脑飞速运转，搜索着脑海中浩如烟海的经文典籍，试图找到一个完美的、能够跳出这个逻辑怪圈的答案。

    nbsp有了！

    nbsp慧明眼睛一亮，找到了突破口。

    nbsp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重新挂上了那温和而自信的微笑，朗声道：“云施主这个问题，确实问到了根本。不过，在我佛门看来，此问……不成立。”

    nbsp“哦？”云逍挑了挑眉，“愿闻其详。”

    nbsp“所谓鸡，所谓蛋，皆是‘相，是世间万物在不同时空下的不同显化。”慧明的声音沉稳有力，“众生执着于鸡、蛋之先后，便是落入了‘我相、‘人相、‘众生相、‘寿者相之中，不见本心。”

    nbsp“佛言，万法皆空，因果亦空。跳出这鸡与蛋的二元对立，方能见到那不生不灭，不垢不净的‘空性。所以，既无所谓先，也无所谓后。鸡即是蛋，蛋即是鸡。见鸡，便是见蛋。见蛋，亦是见鸡。”

    nbsp慧明这番话，引经据典，充满了禅宗的思辨意味。

    nbsp直接从问题的逻辑本身跳脱出来，上升到了“空性”的哲学高度。

    nbsp堪称完美的反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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