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5章 戍卒青锋锈未磨,昨夜犹挑北元车[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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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首语
nbsp《大吴史?兵志》载:34;nbsp德佑十四年春,阳曲卫残兵自大同卫溃归,存者仅三百余,皆带战伤。镇刑司监军张谦以nbsp39;nbsp溃逃nbsp39;nbsp为由,扣其粮饷三月,令每日负重行五十里,稍迟则鞭笞。
nbsp三月十七,哨长王石头为护冻伤士卒,与张谦争执,被其命缇骑当场杖杀于演武场。士卒见哨长血溅青石,积怨爆发,夺缇骑佩刀杀张谦,焚其公署,是为nbsp39;nbsp阳曲卫哗变nbsp39;。
nbsp时岳峰刚调任蓟州卫总兵,接玄夜卫密报,星夜率亲卫百人兼程,遣亲随周平为安抚使,携粮五千石、棉袄千件往抚,沿途布告nbsp39;nbsp只惩首恶,余者不问nbsp39;。
nbsp镇刑司佥事李谟闻变,急奏nbsp39;nbsp岳峰久掌边军,旧部遍布阳曲卫,此变恐为其授意,欲借哗变逼宫nbsp39;。帝萧桓命三法司(刑部尚书周立仁、大理寺卿吴景明、都察院左都御史李谟)即刻勘问,然李谟密令缇骑nbsp39;nbsp先至阳曲卫,格杀首要,余者充军nbsp39;,缇骑至则屠戮哗变士兵百三十余人,尸积于卫署前,雪掩其半。34;
nbsp残旗裂雪卷寒沙,血溅辕门渍晚霞。
nbsp旗上忠勇磨成粉,石间殷红结作痂。
nbsp监军金鞭缠紫绶,抽断脊梁裂碎牙。
nbsp鞭梢犹带边尘黑,染透阶前二月花。
nbsp戍卒青锋锈未磨,昨夜犹挑北元车。
nbsp今朝斩断囚奴锁,怒向朱门讨粟麻。
nbsp粮空灶冷甑生苔,冻骨相偎哭夜台。
nbsp将星远坠蓟州路,一军孤悬泪先颓。
nbsp最恨长安朱紫客,暖阁犹把军书拆。
nbsp算尽边粮算边命,琵琶弦上唱北伐。
nbsp子时
nbsp镇刑司北镇抚司地牢深处,腥气与霉味在潮湿的空气中凝结成黏腻的网。石壁上渗着的水珠顺着nbsp34;永乐二十年镇刑司重造34;nbsp的刻痕蜿蜒,在王庆脚边积成一汪发黑的水洼,映出他单膝跪地的影子,像被钉在地上的囚。
nbsp萧桓亲书的黄绫密旨摊在掌中,封口处的朱红蟠龙印泥尚未干透,指腹按上去能沾起细碎的粉。34;监视岳峰旧部,有异即奏34;——nbsp八个朱砂字的笔锋带着钩,像岳峰当年教他写nbsp34;兵34;nbsp字时特意强调的nbsp34;藏锋34;,此刻却成了刺向心窝的刃。王庆的指甲掐进掌心,血珠滴在nbsp34;奏34;nbsp字的最后一笔,晕开个暗红的点。
nbsp阴影里传来衣料摩擦的轻响,李谟的玄色蟒袍扫过刑架的铁链,发出细碎的叮铃。34;王总兵在大同卫屯田五年,该知nbsp39;nbsp养寇自重nbsp39;nbsp的妙处。34;nbsp他的声音裹着笑意,指尖摩挲着腰间鎏金腰牌,牌上nbsp34;镇刑司北镇抚34;nbsp的刻字在烛火下泛着冷光,34;岳峰旧部多是雁门关下来的老兵,个个认他不认朝廷nbsp——nbsp陛下这道旨,是给你机会。34;
nbsp王庆喉间发紧,想起三年前雁门关的雪夜。岳峰为救他挡了北元三箭,箭头穿透甲胄时,血溅在他手背,烫得像火。如今那只救过他的手,其部属却要被自己监视,这哪里是圣旨,分明是逼着他往恩公心上捅刀。
nbsp烛芯突然爆出个灯花,照亮李谟袖口露出的银线刺绣nbsp——nbsp缠枝莲纹,北元贵族才用的花样。王庆猛地攥紧密旨,黄绫被捏出褶皱,像要把那八个字揉碎在掌心。
nbsp丑时
nbsp刑部后堂的烛火摇曳,谢渊对着摊开的三法司卷宗枯坐。案头堆着的阳曲卫屯田账册被他翻得卷了边,其中nbsp34;德佑十三年腊月,转运大同卫粟米八百石34;nbsp的记载旁,他用朱笔圈了个重痕,墨汁晕透纸背,像块化不开的瘀青。
nbsp亲随周平从梁上跃下时,衣襟沾着的镇刑司墙灰簌簌落在账册上。他刚从北镇抚司后巷回来,李谟与王庆在密室密谈的窗纸被他捅了个洞,里头的话像冰锥般扎进耳朵:34;狼头旗的残片已备好,就说岳峰旧部私藏的。34;
nbsp34;狼头旗?34;nbsp谢渊指尖叩着案面,突然想起会审时李谟呈上的证物nbsp——nbsp那旗角的缺口边缘过于整齐,不似战场撕裂,倒像用刀裁的。他抓起王石头的屯田文书,封皮上nbsp34;阳曲卫屯田所34;nbsp的朱印在烛光下泛着暗红,印泥里混着的麦秸碎末,与大同卫粮仓的封存印记如出一辙。
nbsp周平往火盆里添了块炭,火苗舔着盆底的锈迹,映出他袖中露出的玄夜卫腰牌。34;线人说,李谟昨夜让人伪造了岳峰旧部的花名册,每个名字旁都注着nbsp39;nbsp与北元往来nbsp39;。34;nbsp他压低声音,34;镇刑司的缇骑已在阳曲卫屯田处布了哨,只等王庆点头,就动手抓人。34;
nbsp谢渊将账册与文书叠在一处,突然发现nbsp34;八百石粟米34;nbsp的数目,正好与镇刑司扣粮账册失窃前记载的nbsp34;阳曲卫冬衣置换粮34;nbsp吻合。他猛地起身,朝服的玉带撞在案角,震得砚台里的墨汁溅出,在卷宗上晕开个墨团,像只窥伺的眼。
nbsp寅时
nbsp镇刑司密室的檀香混着血腥气漫开来。李谟把玩着枚北元银戒,戒面的狼头纹被指腹摩挲得发亮nbsp——nbsp这是去年从大同卫死士身上搜的,此刻正映着王庆苍白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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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34;王总兵不肯画押?34;nbsp李谟将戒子往案上一搁,发出清脆的响。案上摊着份供状,34;岳峰旧部私通北元,王庆佐证34;nbsp的字样已用朱笔圈好,只等最后一个指印。34;你那八百石粟米,到底给了谁,镇刑司的账册可记着呢。34;
nbsp王庆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珠滴在供状的nbsp34;证34;nbsp字上。他想起腊月转运那批粮时,李谟的亲随说nbsp34;先存镇刑司粮仓,待核查后再发阳曲卫34;,如今却成了扣在自己头上的枷锁。34;岳将军待我有救命之恩;
nbsp34;救命之恩?34;nbsp李谟突然笑了,从袖中抽出张纸,上面是岳峰调职蓟州卫的文书,34;他现在就是个无权无势的总兵,保得住你?34;nbsp他凑近王庆耳边,声音黏得像蛛网,34;你儿子在国子监读书,上个月还领了李首辅的赏nbsp——nbsp这层关系,要不要让圣上知道?34;
nbsp窗外的风卷着雪打在窗纸上,像无数只手在拍。王庆望着供状上空白的指印处,突然想起岳峰在雁门关教他的话:34;当兵的刀,该砍向外敌,不是自己人。34;nbsp可此刻,这把刀却被人架在了自己脖子上。
nbsp卯时
nbsp镇刑司刑房的惨叫声刺破晨雾。刘显被铁链吊在横梁上,脊背上的皮肉翻卷着,34;通敌34;nbsp二字的烙铁印正往外渗着黄脓,每动一下,铁钩穿过的琵琶骨就发出咯吱的响,像要断了。
nbsp李谟捏着支狼毫,蘸着刘显的血在供状上补写nbsp34;岳峰旧部周平参与34;。血珠在纸上晕开,他突然想起李嵩的嘱咐:34;把玄夜卫也扯进来,让圣上觉得处处是党羽。34;
nbsp34;李谟你个奸贼!34;nbsp刘显的嗓子已喊得嘶哑,血沫子从嘴角漏出来,34;那八百石粮是你让人换了北元的草料,还想栽赃岳将军?34;nbsp铁链剧烈晃动,带得房梁上的灰尘簌簌落下,沾在李谟的蟒袍上。
nbsp站在一旁的王庆突然别过脸,不敢看刘显的眼睛。昨夜李谟给他看的nbsp34;证据34;nbsp里,有周平与北元使者交谈的画像,画中周平的玄夜卫腰牌歪在腰间nbsp——nbsp那是去年周平在大同卫救他时,被流矢打歪的,此刻却成了通敌的铁证。
nbsp李谟将染血的供状往王庆面前一推,朱砂印泥在旁摆着,红得像刚剜出的心。34;画押吧,34;nbsp他拍了拍王庆的肩,34;阳曲卫的麦子快熟了,你总不想让弟兄们的血汗,都成了谋反的罪证。34;
nbsp辰时
nbsp文华殿的鎏金铜炉里,安息香的烟缕顺着龙纹梁柱盘旋,与殿外飘入的雪气撞在一处,散出清冽中带着诡异的香。萧桓指尖叩着御案,案上摆着两物:谢渊呈上的阳曲卫屯田账册,与李谟送来的狼头旗残片。
nbsp34;陛下,此旗残片的缺口边缘平整,显系人为裁剪。34;nbsp谢渊伏地叩首,朝服的下摆沾着雪,在金砖上洇出浅痕,34;阳曲卫去年亩产三石,皆有户部监粮官的朱印为证,何来私囤兵器谋反?34;
nbsp李谟站在一旁,玄色蟒袍上的金线在晨光里闪,像条吐信的蛇。34;谢尚书有所不知,34;nbsp他慢悠悠地说,34;北元常以屯田为饵,诱边军私通。这账册上的nbsp39;nbsp八百石粟米nbsp39;,去向至今不明,恐已落入敌营。34;
nbsp萧桓的目光落在账册的nbsp34;大同卫34;nbsp三字上,突然想起昨夜李德全递的密报:王庆的儿子在国子监与北元质子过从甚密。他抓起狼头旗残片,缺口的形状竟与谢渊呈上的屯田文书边角破损处惊人地吻合nbsp——nbsp那文书是王石头按过指印的,指印边缘还带着麦秸的毛刺。
nbsp34;谢尚书,34;nbsp萧桓的声音突然冷下来,34;你可知私扣军粮,按律当斩?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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