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凿开混沌水汪洋，疏凿功多禹力强[1/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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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卷首语

    nbsp《大吴河防通考》载：34;河政不修，仓廪不实，国本动摇。堤防之溃始于蚁穴，仓庾之空起于鼠蠹。34;nbsp德佑十一年夏，黄河河南段骤决，七县预备仓荡然无存。谢渊临危受命，于浊浪中察堤坝之弊，于账册间寻仓粮之虚，一场关乎国本的治水查贪之役，在漫天黄沙中拉开帷幕。

    nbsp凿开混沌水汪洋，疏凿功多禹力强。

    nbsp但使仓廪存颗粒，何愁黎庶受饥荒。

    nbsp官常不正河防坏，国法能昭吏治良。

    nbsp寄语当途诸老辈，民生原是急须忙。

    nbsp德佑十一年六月廿三，黄尘蔽日。德佑帝萧桓将加急奏报摔在龙案，朱笔圈住nbsp34;七县预备仓冲毁34;nbsp数字：34;去岁刚拨的二十万石粮，怎会连个水漂都没听见？34;

    nbsp谢渊盯着舆图上泛着水痕的七县，想起那年在泽州所见：预备仓梁柱虫蛀，账册却记着nbsp34;新粮入仓34;。34;陛下，河患与仓虚相连，臣请往河南，兼查预备仓。34;

    nbsp三日后，谢渊站在决堤处。浊流拍打着残堤，露出内层的腐木与泥沙nbsp——nbsp所谓nbsp34;石堤34;，不过外层砌石，中腹全用河沙夯筑。他蹲下身，指尖碾开泥土，竟发现半粒嵌着虫蛀痕迹的粟米。

    nbsp34;谢大人远来辛苦。34;nbsp河南布政使李贤趋步上前，三品孔雀补子的官服下摆沾着新鲜的黄河泥渍nbsp——nbsp那是今早跋涉决堤处时，被暴涨的河水溅湿的痕迹。他腰间悬挂的牙牌泛着青玉光泽，牌面nbsp34;河南布政使司34;nbsp的阳文刻字已被岁月磨得微凸，显是久在河工任上的印记。

    nbsp谢渊蹲在残堤上，指尖碾开一块混着水草的堤土，粗粝的沙砾间嵌着半粒虫蛀的粟米：34;李大人可知，34;nbsp他扬起手中盖着七县仓印的账册，桑皮纸页在河风中哗哗作响，34;洪武朝《大吴会典》卷二百零三规定，预备仓存粮霉变不得过三成？34;nbsp指向不远处竹筐里的霉变粮，34;兰阳县去年秋报存粮三万石，如今捞起过秤，34;nbsp他的拇指碾过粟米上的虫洞，34;不足两千石。34;

    nbsp李贤的额角肌肉抽动，官靴无意识地碾过脚边风化的碎石：34;仓粮为百年一遇的洪水冲毁，大人何必苛责属吏;

    nbsp34;百年一遇？34;nbsp谢渊翻开牛皮封面的《河工月报》，崇祯年间的朱砂批语清晰可见：34;去岁修堤用石十万方。34;nbsp他抬脚轻踢堤岸，一块布满苔藓的石块应声而碎，石纹间深绿的藓衣足有三分厚：34;此等风化三年以上的废石，34;nbsp他将残片递给随员，34;也能算入堤工用料？34;

    nbsp行辕内，马灯的棉芯滋滋冒油，豆大的光团在泛黄的仓单上摇曳。谢渊用玉尺比对着考城县的呈报：34;报霉变粮一万石，34;nbsp笔尖划过数字边缘晕染的墨渍，34;墨迹新鲜且无虫蛀痕迹，34;nbsp又翻到怀庆府页张，34;此处数字被刀片刮改后重填，34;nbsp指腹擦过纸背的毛糙感，34;显是事发后涂改。34;

    nbsp34;大人，34;nbsp书吏呈上水渍未干的兰阳县仓单，桑皮纸上的县仓印因浸泡而模糊，34;仓官称粮款拨给河工。34;

    nbsp谢渊猛地拍案，震得铜烛台火星四溅：34;河工支粮需凭户部勘合！34;nbsp他抓起永乐年间的《河工支应簿》，泛黄的纸页间飘出淡淡霉味，34;自去岁冬至至今，34;nbsp指节划过空白的交割栏，34;二百一十七天，34;nbsp敲了敲贴在簿首的勘合制度条文，34;未有一笔盖着户部印的支粮记录。34;nbsp指尖停在某处浅淡的墨迹上nbsp——nbsp那是用草酸擦拭过的勘合编号痕迹。

    nbsp玄夜卫统领李正捧来贴有三重封条的桐木匣：34;上游十里河道，34;nbsp打开匣盖露出截半松木，34;人工开凿痕迹明显，34;nbsp递上绘着等高线的测绘图，34;新挖河段深三尺，34;nbsp指着松木截面鲜嫩的黄白色木质，34;斧痕平滑无毛刺，树皮黏液未干，34;nbsp他屈指弹了弹木料，34;应是五日内所伐。34;

    nbsp谢渊的手指在舆图上勾勒出决堤点与七县预备仓的连线，竹制图轴在掌心压出红痕：34;河道深挖后，34;nbsp他的指甲轻点兰阳县位置，34;洪峰走向正好直扑预备仓群。34;nbsp突然捏紧图轴，竹篾发出细碎的爆裂声：34;不是洪水冲仓，34;nbsp声音低沉如河底浊流，34;是有人借河工之名，行毁仓灭迹之实。34;

    nbsp兰阳县仓官王顺被押入行辕时，脚上的皂靴已露趾，鞋底的钉齿磨损严重nbsp——nbsp那是长期在湿滑仓房行走的印记。谢渊盯着他掌心的老茧：34;仓粮何时被替换的？34;

    nbsp王顺的膝盖砸在生满青苔的青砖上，额头磕出闷响：34;去岁冬至...nbsp李大人差人传话，34;nbsp他偷瞄帐外晃动的人影，34;说预备仓粮可暂借商队;

    nbsp34;借往何处？34;nbsp谢渊的手按在朱漆封面的《大吴律》上，封皮的獬豸纹硌得掌心发疼。

    nbsp34;卖给...nbsp徐州的粮商;nbsp王顺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渗出血珠染红粗布袖口，34;三钱一石收霉粮，八钱一石卖新粮;nbsp抖出的纸片上，县仓印的朱砂印泥边缘带着清晰的指纹nbsp——nbsp那是仓促盖印时拇指滑过的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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