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9章 为天下立心[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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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李斯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睛看向甘罗，微微颔首：“甘先生但说无妨。”

    nbsp“罗读吴越旧事，伍子胥为吴王鞭尸楚平王，破齐败越，功盖当世，最终却身死族灭。

    nbsp又读我大秦旧事，商君为孝公变法，使秦国崛起于西陲，功不可没，然孝公一去，便遭车裂之刑。”

    nbsp甘罗的目光紧盯着李斯，试图从他脸上捕捉到一丝波澜，“自古功臣，尤其是权臣，善终者寥寥。罗，心有戚戚焉。”

    nbsp这番话，已是极为大胆的试探。他将吕不韦比作了伍子胥与商鞅，名为请教，实为探心。

    nbsp然而，李斯的脸上依旧古井无波。他仿佛在听一个与自己毫不相干的学术问题。

    nbsp“甘先生所虑，非一人之祸，乃是权臣之宿命。”

    nbsp李斯的声音平静而沉稳，带着一种洞穿世情的透彻，“欲破此宿命，当知其根源。在斯看来，权臣之败，不外三因。”

    nbsp甘罗精神一振，躬身道：“愿闻其详。”

    nbsp“其一，曰‘功高震主，威过其上。”李斯伸出一根手指，

    nbsp“功劳太大，便如日中之月，虽有光辉，却夺了日光。君王如日，臣子如月，月可明，却不可与日争辉。

    nbsp当天下人只知有臣子之功，而忘君王之恩时，便是危机的开始。

    nbsp功劳本身无错，错在功劳所带来的威望，遮蔽了权力的唯一源头。”

    nbsp甘罗心中一凛，这话如利刃般剖开了华美的袍服，露出了下面血淋淋的肌理。

    nbsp“其二，曰‘恩自下生，权非上授。”李斯又伸出第二根手指，

    nbsp“正常的国祚，是君王施恩，百官执行，万民沐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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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nbsp而权臣之世，往往是权臣施恩，百官依附，万民念其好。百官的升黜、士卒的赏罚，皆出自权臣之府，而非宫中。

    nbsp如此，则国之权柄，已然旁落。君王便如神龛里的神像，虽尊贵，却无实权。为夺回权柄，纵是神像，也要走下神坛，化为雷霆。”

    nbsp甘罗的额角渗出了一丝冷汗。

    nbsp“其三，也是最根本的一点，”李斯的声音压低了几分，带着一种历史的厚重感，“曰‘不知进退，无以为继。权力的巅峰，亦是悬崖的边缘。

    nbsp不懂得在最盛之时，将权力归还于君，不懂得为自己铺就一条安然身退的道路，便只能被下一个浪潮拍死在沙滩上。

    nbsp更有甚者，只知集权于一身，却未曾想过，自己之后，谁来继承这份权柄？这份事业？若无人可继，那他本人，便成了新时代唯一的、必须被清除的障碍。”

    nbsp话音落下，院内仿佛只剩下工匠们细微的劳作声。

    nbsp甘罗只觉得一股寒意从背脊升起，瞬间传遍四肢百骸。

    nbsp他自诩聪慧，能观大势，却从未想过，有人能将这云谲波诡的权力之争，剖析得如此……如观掌纹般清晰透彻。

    nbsp这已经不是谋略，而是“道”了。是权力运行最底层的、冰冷残酷的规律。

    nbsp李斯这番话，既解释了伍子胥与商鞅的悲剧，也像是一面镜子，清晰地照出了相邦府眼下的处境，甚至……预言了未来的结局。

    nbsp甘罗沉默了许久，喉头有些干涩。他深吸一口气，问出了那个盘旋心头许久，却又不敢触碰的问题：

    nbsp“依军正之见……相邦，会如何？”

    喜欢。

第379章 为天下立心[2/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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